《宋代宫闱史》 第三十四回

作者:许慕羲
  第三十四回小周后秘制帐中香李后主始创北苑妆话说王姨生得玉貌花容,慧质兰心,常常对镜自怜,深恐自己具有这般才貌,将来落于庸俗人的手内,岂不误了终身大事?又见自己姊姊嫁得后主,册立为后,做了南唐的国母,在宫内十分富贵,真个朝朝寒食,夜夜元宵,说不尽的安富尊荣,享不了的欢娱快乐,心里本来羡慕得了不得;现在见后主看中了自己,引入后园小亭里面,软语温存,愿效鸾凤,一寸芳心,早已许可,却不得不做出娇羞的样子,故意推却。一经后主再三央告,也就半推半就顺从了后主。自此以后,王姨与后主,鳒鳒鲽鲽,怜我怜卿,十分恩爱。后主是个风流天子,得着王姨这样的美貌佳人,与自己有了私情,心中非凡得意,少不得又要形诸笔墨了,便填了《菩萨蛮》词一阕,把自己和王姨的私情,尽情描写出来。其词道:花明月暗飞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画堂南畔见,一晌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郎恣意怜!

  这阕词儿,填得十分香艳,早被那些宫人妃嫔,把这词传播开来,到处歌唱;后主和王姨的暖昧事情,连民间也知道了,都纷纷地议论,传为风流佳话。幸亏得周后病卧在床,时清时醒,神精衰弱未会知道这事。那后主偏生还不肯谨慎点儿,每天和王姨在红罗小亭里面,歌唱酣饮,后主亲执檀板,王姨宛转歌喉,真个是明月风清,良辰美景对佳人,饮美酒,便是天上神仙,也不过如此。那后主见王姨饮了几杯酒,略带微醺,柳腰一搦,玉肩双削,樱唇微启,香气扑人,不禁趁着酒兴,以香口为题,又填《一斛珠》词道:晚妆初过。沈檀轻注些儿个,向人微露丁香颗。

  一曲清歌,暂引樱桃破。罗袖裛残殷色可。杯深旋被香醪洗,绣床斜凭娇无那。烂嚼红绒,笑向檀郎唾。  后主这一阕《一斛珠》的词儿,更把自己和王姨饮酒歌唱,及平日间的情趣一齐描写出来。

  那些妃嫔们个个都有争娇夺宠的心肠,忽然来了一个王姨和后主这样情浓;后主又是个喜新厌故的脾气,只在红罗亭内日夕取乐,早把众妃嫔抛在九霄云外,不复记忆。那些妃嫔经了后主这样的冷落,未免心怀怨意,却没有什么法儿可以箝制后主,使他不与王姨恩爱。恰巧后主填了这两阕词儿,把所有的私情,都真实描写出来。就有妃嫔想出个恶毒主意,借着探问周后疾病的名目,来到中宫,把两阕词儿作为证据,将后主与王姨的私情,一齐告知周后。

  那周后正在病中,深恨自己的妹儿,不顾廉耻,来到宫中,不过几日工夫,便与后主做下不端的事情;心内又气恼,又怀着一股妒意,三路夹攻,顿时病势加重起来,哇的一声,从喉中吐出一口鲜血,立刻昏晕过去。那个搬弄是非的妃嫔,见周后一气之下,口吐鲜血,昏晕过去,情知弄出祸患,也急得手足无措,忙忙的叫唤宫人,帮同施救。过了半晌,周后才悠悠醒转,长叹一声,喘息不已。宫人和那个妃嫔,又安慰一番方才退出。周后经此一气,疾病愈加重,不上数日,便三魂渺渺,六魄悠悠,竟自撒手尘凡,回归极乐世界去了。可怜一个如花如玉,才貌双全的周后,只因胞妹与后主私通,遂致气恨而亡。  那气量也未免太窄狭了!

  后主见周后亡故,倒也大哭了一场,传旨从厚殡殓,附葬山陵,谥为昭惠皇后。

  过了些时,便降下旨意,命钦天监选择吉日,聘定昭惠皇后胞妹周氏为继后。其实这位继后,早已在着宫中,与后主恩深义重,十分亲爱。那些闻名纳采的事情,不过是遮掩耳目罢了。直待钦天监择定了吉期,举行纳采礼,方才暗暗的出宫,送归家内,静候迎娶。

  后主因与继后先行私通,恐妃嫔们不知尊敬,有意铺张扬厉,郑重将事。纳采已过,到了迎娶这一日,命宰相宋齐邱为纳后正使,冯延巳为副使;又以古者有莫雁之礼,遂用白鹅,被以文绣,衔着帛书,二十四名内监,用黄罗亭抬了前行。随后便是各种彩盘盛着明珠宝玉,珍贵玩器,并皇后的册宝衣裙,沿路行去,香烟飘渺,鼓乐齐鸣。接着便是国主的卤簿,皇后的仪仗,排出有数里之遥。最后方是皇后乘坐的沉香龙凤辇,辇前排列着许多锦衣花帽的宫监,纤裳高髻的宫女,一对一对的都是手内执定上方仪物,并红纱灯,与金炬提香等类。三十六名皇衣宫监,抬定龙凤辇,徐徐而行。辇后随定六百名御林军,都是顶盔贯甲,腰弓悬箭,持着金刀银戟,雄赳赳,气昂昂的骑在马上,护卫着凤辇向前进发。

  其时早惊动了各处的人民,都说这样的盛事,自有生以来,没有见过,哄哄的传播开来,前几日便有各地的人民或乘车,或坐船,纷纷地赶来观看。建康城中,顿时添了数百万人!异常热闹。到了亲迎的仪仗出发那街道上,早已挤满了人民,甚至有登屋观看坠瓦跌毙的。好容易一对一对的仪仗通行过去,到了国丈府中,由正副二使,宣读了诏书;待周后换了衣服,装束好了,辞别父母亲族,轻移慢步的登上凤辇,一路之上,笙箫管笛的迎入禁中,受了册宝,行过了立后礼;然后又参见了后主,行过了夫妇之礼。送入宫中,又依照江南的风俗,坐床撒帐。  你道什么叫做坐床撒帐?只因江南地方迎娶新人,行礼之后,须将新郎新娘,双双送入新房,并坐床上,然后用着五色的采果和许多金钱,向床上四散撤去,口中说着种种吉语,以为祥瑞。后主遵依江南风俗,于纳后之前,便已铸成许多撒帐金钱,钱上的文字,或是长命富贵,或是金玉满堂,更有忠孝传家,五男二女,天下太平,封侯拜相等各种吉利文字;当下撒起帐来,那采果的声音,和着金钱的声音,豁辣叮当,甚是可听。撒帐已毕,然后行合卺礼。此时天色已晚,正宫之中,悬着一颗明珠,光芒四射,如同白昼,映着那金莲宝炬,更觉得四壁生辉。后主与周后对面坐下,共饮合卺之樽;举目向周后看时,只见她丰容盛鬋,丽富堂皇,愈加出落得玉样精神,花样风韵。后主瞧着满心欢喜!想起从前香阶刬袜,无限恩情。

  不禁魂飞魄荡,哪里还忍耐得住!就草草的饮了几杯酒,催促宫人替周后卸去装束,携手入帏。他两人虽是新婚,本系旧好。

  这一夜你贪我爱,恩深之重,自不必说了。后人读史至此,也有宫词一首;咏后主亲迎继后,礼节之盛并合卺时的情形道:致迎银鹅被绣成,钱钱四撒帐生春。

  明珠依旧深宵展,恰照香阶刬袜人。

  后主自娶了周后,真是燕尔新婚,不胜恩爱,每日的宫内,恣情调笑,十分快乐!合宫之人,皆称之为小周后。

  那小周后,明眸善脉,一笑倾城,惹得后主心迷意醉,和她寸步不离,把六宫粉黛,看得如尘土一般,三千宠爱,尽在一身了。小周后不但相貌生得美丽,并且知书识字,素擅音律,较之故后尤为精妙。性喜焚香,爱柔仪殿富丽宏厂,徙居其中,自出巧思,制造焚香之器,有把子莲、三云凤、折腰狮子、小三神卍字、金凤口罂、玉太古、云华鼎等数十余种;每日垂帘焚香,满殿氤氲。小周后坐于其中,如在云雾里面,望去如神仙一般,并派有宫人,专司焚香之事,名曰主香宫女。后主复宣徐熙、董元、周文炬等,擅于绘画之人,于又缣幅素之上画成丛艳迭召,旁出药苗,杂以禽鸟蜂蝉,灵妙如生,悬挂于宫殿之上,取名为“铺殿花”。

  小周后性爱绿色,所服衣装,均尚青碧,艳妆高髻,身服青碧之衣,衣裾飘扬,愈觉逸韵风生,妃嫔宫人,见小周后身穿青碧之裳,飘飘然有出尘之气概,一齐都把云裳雾裾抛弃不御,尽都效着小周后,争碧色衣裳。宫人们又嫌外间所染碧色,不甚鲜妍,便将绢帛亲自染之。有一宫人,染成一匹绉绢,晒在苑内,夜间遗忘未曾收取,为露水所沾,次日视之,其色分外鲜明。后主与小周后见了,甚是称美!

  自后,妃嫔宫人,竞收露水,染碧为衣,号为“天水碧”。后人遂谓天水乃赵氏之望,“碧”字与“逼”同音,“天水碧”三字,实是谶言,含着赵氏逼迫,江南灭亡之意。后人亦有宫词一首,咏此事道:丰香门日奉柔仪,铺殿花光望欲飞;等得秋凉新露满,忙收天水染罗衣。

  后主迷恋着小周后,日日在宫,歌舞取乐,饮酒追欢,略有闲暇,便研究填词度曲,旁及衣服装饰,专务奢侈;其时昭惠皇后殁已三载。后主偶然记忆旧情,想着当初昭惠后在日,自己会作念山曲,昭惠后欲观自己起舞,也制《邀醉舞》、《恨来迟》两破,命宫人歌唱,昭惠亲弹烧槽琵琶以和。自从昭惠后病亡,不忍再歌旧曲,今日因追念昭惠后,忽然传集宫人,命她们重歌昭惠后所制的《邀醉舞》、《恨来迟》两破。谁知道这些宫人,许久未会歌唱,早已遗忘殆尽,后主要他们重理旧曲,哪里还歌得出来?都嘿嘿无言的立在两旁,不敢启口。后主不觉长叹一声道:“‘人死如灯火’这句俗语,真是不错!  昭惠后仙去以后,你们连她所制的歌曲,也无一人记得了,还说旁的事情么?

  “后主说罢,愀然不乐!心中甚为悲悼!

  忽然宫女里面走出一人,趋前奏道:“陛下欲重歌旧曲,贱妾还能记得,乞求烧槽琵琶,待妾鼓而歌之。”后主闻言,举目细观,认得是宫人流珠。便转悲为喜!

  忙命将烧槽琵琶取到,交于流珠,令其歌唱。流珠接过琵琶,坐于一旁,调和弦索,一面轻挑浅拨的弹着琵琶,一面转珠喉启樱唇,歌着昭惠后所制的《邀醉舞》、《恨来迟》两破,果然一字不遗的歌得仰扬宛转,音韵悠然。后主听了,凄然欲泣道:“流珠非但不忘旧曲,即所弹琵琶亦与昭惠后十分相似,令朕听曲思人,愈加要追念昭惠后了!”流珠见后主很是悲感,就舍了琵琶,起身奏道:“皇后已经仙去,陛下徒悲无用,只要心中不忘皇后在生时的恩情就是了;倘若陛下过于悲感,有损龙体,反使皇后在天之灵,不能安稳了。”后主听了流珠一番言语,称她很识大体,就命重赏流珠。自此后主常常思念昭惠后,虽有小周后和保仪黄氏、宫嫔窅娘、庆奴,流珠、秋水、宫人乔氏等,想着法替他解愁消闷,后主总觉抑抑无欢,大有坐卧不安的神气。  一日,坐在宫中,昼长无聊,甚是烦闷,心内想道:“我在藩邸时,常常出外游览街市,无拘无束,颇为快意。自即位之后,身居九重,出禁入跸,哪里像从前的任意遨游哩。今日心内如此不乐,何不微行出外,以散心情呢?”想罢,就即换了飘巾艳服,也不命内监跟随,也不告知小周后和一众妃嫔,悄悄地径从后苑门出去,独自行到街市;见阛繁盛,人民富庶,熙来攘往甚是热闹。后主瞧了甚是高兴,随步向前行去。忽然见一座高墙大门,其中楼阁参差,笙歌聒耳。后主暗暗想道:“这座宅第必是公侯之家。待朕进去,看他们在那里作些什么,却这样的丝作繁兴,笙歌迭奏。”心下想着,也不问三七二十一,大踏步进去。只见中堂上面,张着盛筵,一个和尚居中高坐,拥着一个妓女,在那里欢饮;两旁立着许多美女,都在那里歌舞弹唱。

  后主见那和尚这样的风流潇洒,料知不是寻常僧人,颇合自己心意,就步上堂去,大声说道:“有不速之客一人来!”

  众妓女听了这声叫喊一齐错愕顾视,见一个中年人直向堂上走来,并没有认识他的人,正要开口叱问。那个和尚见后主衣服华丽,品貌不凡,知非等闲人物,立即舍了怀里拥抱的妓女,出席迎着后主道:“贫衲独自饮酒,正觉没有兴趣,得施主到来,是最好没有的了,快来同饮一杯。”说着不用分说,即把后主拖入席内,命妓女斟上酒来,敬于后主。后主见那和尚甚是倜傥,也不问他是何法名,在何处出家,便入席酣饮起来。

  众妓女因和尚邀后主入席,又称为施主,只道他平素与和尚相识的,便也不敢轻慢,轮流着上来把盏劝欢。后主并不推辞,酒到杯干,连饮数十巨觥,和尚与众妓女,见他这样豪饮,大家看得呆了。后主此时已有醉意,眼见天色已晚,不便逗留,见侧首设着书案,案上摆着笔砚就即立起身来,取笔蘸墨,在石壁上连真带草,如龙蛇飞舞,写了一行,将笔掷下,举手向和尚一恭道:“我们再会罢。”说了这一句,便回转身来,大踏步的向外去了。

  和尚不识他是什么人,也不知他在壁上写些什么,急至石壁看时,见上面写道:浅斟酌唱,偎红倚翠。大师鸳鸯寺主,传持风流教法。

  二十个大家,和尚不解其意。众妓女都向和尚问道:“这个人如此狂饮,忽来忽去,大模大样的,究是何等之人?”和尚道:“我也不认识他是什么人。”就有一个妓女道:“大师既不认识他,怎么邀他入席饮酒,又称他为施主呢?”和尚道:“我因他直至内堂,身上衣服华丽,品貌不凡,只道你们院内的熟客,所以不敢怠慢,邀他饮酒,称为施主。哪知你们也不认识呢?但不知究是何人,却这样放荡不羁,壁上所写的字句,又不知他寓着什么意思,再也猜测不出来。”

  众人正在心中疑惑,互相诧异,只见守门的鸨奴,进来说道:“上禀大师及各位姑娘,刚才出去的那个中年人,原来就是国主。”和尚与众妓女听了这话一齐吃惊问道:“你怎么知道那人就是国主呢?”鸨奴道:“那人进来,我因有事偶然走开,所以没有通报。待他出去的时候,我却守在门前,只见那人匆匆出去,步至门外,就一个内监,同了四个卫士,牵着一匹马,迎上来请着安说道:”万岁微行出宫,不知前往何处,周娘娘十分着急!派遣奴婢等数人带领卫士,分头寻觅圣驾。

  奴婢向这一路来迎接万岁,不想恰好在此遇见,快请回宫,以安众心。‘说着,便带过马来,扶掖着那人,坐上雕鞍,由那内监同着卫士簇拥而去。我在旁边听得这番说话,方才知道那人就是国主,因此急急的来报知大师与众位姑娘。“和尚与众妓女听罢大惊道:”原来那人乃是国主,怪不得这般大模大样,幸亏我们没有得罪于他,否则获罪非轻了。“不提和尚与众妓女们私自庆幸。  单说后主遇见内监带领卫士扶上了马,簇拥着回至宫中。  小周后见后主已平安回来,方才放下心肠,便问:“陛下因何独自一人外出?

  妾身好不忧虑!”后主道:“朕在宫中觉得异常烦闷,本拟外出略略游览,即行回宫;不料到了一家妓馆,有个和尚在那里面饮酒听歌,朕便闯将进去。那和尚倒倜傥得很,邀朕入席饮酒;朕一时高兴,酣呼畅饮起来,以至回宫迟延,劳卿伫望,心甚不安。”小周后含笑问道:“陛下,今日驾临妓馆,可有美貌妓女,中得圣意么?”后主摇头道:“那些妓女,都是庸脂俗粉,哪里及得宫内的妃嫔呢?倒是那个和尚甚是风流,佛教中也有此人物,真是不可轻视的。朕当初在藩邸时,曾发愿手写金字心经,施舍寺院,以祈福佑,直到现在,还没有书写;今日遇见这个和尚,倒触动了朕的心愿,从明日起,即当斋戒沐浴,手写金字心经,了此心愿。”

  得到次日,后主果然斋戒沐浴,关了一间静室,秉着一片至诚心肠,端坐静室之内,书写金字心经。小周后因宫人乔氏生得明艳倩丽,小心谨慎,素为后主所爱,就命她专值静室,侍候茶水。后主清心寡欲的在静室中书写金字心经,其得一百零九卷,计算南朝的大寺院,恰有一百零八处。后主一一命人送去施舍,尚余心经一卷,因宫人乔氏在静室内早晚侍候甚为小心,后主赏以金帛,乔氏拜辞不受,愿得余的一卷心经,朝夕持诵,为国主祈福。后主心中大喜道:“你既有此心愿,朕又何惜一卷心经呢!”当下即以所余的一卷赐之。乔氏得赐心经,叩谢了后主,双手捧着,回到后宫,果然朝夕虔诚唪诵,虽祁寒盛暑,亦不间断。后来江南国亡,后主降宋,到了宋太宗太平兴国三年,因在赐第,命故妓作乐声闻于外,为太宗所忌,赐牵机药而死。那时乔氏已入太宗禁中,闻得后主赐药而殁,暗中不胜悲伤!便把这卷金字经,出舍大相国寺西塔,为后主资求冥福;并于经后写首一段文字道:“故李氏国主宫人乔氏,伏遇国主百日,谨舍昔时赐妾所书般苦心经,一卷在相国寺院,伏愿弥勒尊前。持一花而见佛云云。”后人见了经后跋语方知这卷心经,乃南唐后主亲笔手书,赐于宫人乔氏。再由乔氏施舍于相国寺,为后人祈求冥福的。

  后人读史至此,有宫词一首咏后主,因听宫人流珠歌旧曲,有感于心,始微行入娼家;因入娼家,得遇和尚,方书心经,并赐乔氏其词道:鸳鸯寺主感销零,谱在流珠指上听;还证多生花佛谛,细摹金字施心经。

  后主自书写花经之后,每日仍在宫内与小周后及一班妃嫔酣歌曼舞的快乐不已!  那小周后生平最爱的是焚香,虽在柔仪殿内,制了数十种焚香的器具,早早晚晚,命主香宫人,焚着异香,氤氲馥郁,馨烈无比;只因安寝之时,帐中未便以火焚香,恐有烟焰熏灼之患,所以挖空了心思,又想出了一个法儿,你道是什么法儿呢?乃是用鹅梨蒸沉香,置于帐中,便有一种香气发越出来,其味沁人肺腑,令人心醉。  因为沉香这样东西,遇着热气,其香方始发出来,现在用鹅梨蒸过,置于帐中,沾着人的汗气,所生之香,便变成一股甜香;所以令人嗅了这个香气,便要心醉神迷了。小周后创制了这个法儿,心内很是快乐,就取了一个美名,叫做“帐中香”。

  后主见小周后制成了帐中香,他也要争奇斗异和小周后比赛一番。便在妃嫔宫人的装束上,想出一种新鲜的饰品,乃是将建阳进贡的茶油花子,制成花饼,或大或小,形状各别,令各宫嫔淡妆素服,缕金于面,用这花饼,施于额上,名为“北苑妆”。

  妃嫔宫人,自后主创了“北苑妆”以后,一个个去了浓装艳饰,都穿了缟衣素裳,鬓列金饰,额施花饼,行走起来,衣袂飘扬,远远望去,好似月殿嫦娥,广寒仙子一般,另具风韵。后主见了,十分欢喜,更加兴致勃勃,与小周后日日商议新鲜法儿消遣时光。

  未知后主又想出什么法儿来寻欢取乐,且听下回分解。